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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翘楚不想理身后何佑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气鼓鼓地转回去。

    何佑禹却拍着尤翘楚的肩,硬是让她搭理自己,然后又自顾自的说:“其实我也很抢手的。”

    尤翘楚无言,时一和廖韵之倒是兴致勃勃。

    “上次期中考生物科,我前面坐着一个别班的女生,我猜她一开始本来是和旁边的男生说好,一会罩着她点,给她做小抄,结果后来时间紧,男生自己都没做完,也顾不了她,我提早写完卷子,就见那女生只能无可奈何的在旁边干着急,正好这时转过头,对上了我,满满祈求,你们也知道我这人吃软不吃硬,更是受不了小女生委屈巴巴的有求于我......”

    何佑禹说到这,就听见前面尤翘楚一声赤裸裸的“切”的鄙视。

    他知道她有在听,就说的更起劲儿了。

    “我就特绅士的将自己的答案做了份小抄传给她,她满脸感激,我顿时觉得自己比她旁边那位自顾不暇的男生光辉伟大,这才保住了她的生物免于挂科,原来帮助有困难的同学感觉这么好啊。”何佑禹很不要脸的说着,“后来考完那女生还找我要QQ想加我,本来也没多大问题,哎,坏就坏在,我太优秀、善良,结果她就天天晚上找我聊天,说她考进了班级前十,然后就显得有点飘飘然了,我也就随便敷衍几句。”

    “后来呢?”廖韵之问。

    “后来我就删了,这个女生太没劲儿了。”何佑禹从自傲得意到连连摇头感叹,又一转语调,凑前问尤翘楚,“怎么样,其实我也不赖吧,就是你不善于发现我的人格魅力。”

    “说了这么多,就是用来向我证明这个啊!”尤翘楚端着架子,溢于言表的不屑。

    “不是,我就是想说,其实一个人单身挺好了,你别看见个长得不错的男生就往上贴啊,还非要扯上一层情侣关系,做普通朋友不好吗?不好吗?不好吗?”何佑禹就纳闷了,一连串问了好几个“不好吗?”。

    “谁不管不顾往上贴了啊?何佑禹,你对我说话可要注意点,姐姐我难道自身条件不够优秀吗?非要我去贴他们?就不能他们贴上来?”

    “是是是,你太优秀了,可你总要有点......追求吧,有点......原则吧,为了张脸,就把自己给卖了。”

    “我乐意。”

    “你不是之前还跟我说,一个人特他妈有意思吗?说什么打不玩的游戏,看不玩的小说,没人管,没人烦的,贼尼玛爽吗?说什么可以朝三暮四,一天一个变着法的把那些入得了你眼的小鲜肉都喜欢个遍,还没男朋友约束着吗?”

    “今非昔比,你懂个毛线。”

    “哎呀呀,我真是替你男朋友担心,谈恋爱还要防着你精神出轨,真累。”

    “你丫说够了,闭嘴吧!”尤翘楚彻底跳脚。

    “我是怕你祸害我的男同胞。”

    尤翘楚懒得理他,浪费唇舌,跟他这种胡搅蛮缠的人也说不通。

    何佑禹倒是堆满笑容无故献殷勤,食指戳了戳尤翘楚的右肩,尤翘楚不耐,甩开。

    “一起单着吧!”

    尤翘楚仿若自己在沸腾的环境中耳朵听错了什么,鄙夷地看了眼何佑禹。

    何佑禹又重复了遍:“我们一起单着吧,尤翘楚!”说完又自顾自的哈哈笑了几声。

    这次她听清楚了,却刻意夸大幅度的耸肩颤栗了下,重新调整坐姿,似要隔离后面的神经病,全身散发着对他的嫌弃:“有病。”

    何佑禹后来解释说,他也觉得他自己挺变态的,想着自己单身还偏要抓着个人来陪他,就觉得大概是疯了。

    “去去去,我凭什么要搭上自己陪你闹啊,脑子坏了?”

    “别人答应我还不一定要呢,拖你下水比其他人有意思多了。”

    尤翘楚理不清他的脑回路,只得强扯嘴角,笑得虚情假意:“呵呵,那可真是谢谢你这么记着我哈!”

    尤翘楚扭头,何佑禹也不再说话,有好几秒一刻不离地只是盯着她的后脑勺,沉默不语,尤翘楚做事、说话风格一贯直来直往,不遮掩,不避讳,但就算是这样的她,他也不知如何拿捏得当她的脾性。

    何佑禹那时想,世界上有两件事是他所不可控的,一是明天或晴或雨的天气,一是下秒尤翘楚不定时更新的心情。可他细想了下,又觉得不太对,天气尚有天气预报可测,虽偶有偏差,但尤翘楚变幻莫测,时时偏离预想。

    她太令他捉摸不透了,以至于他心里荡起了那么点不可名状的矫情感,他倒也希望,尤翘楚所有对他的冷言冷语还存有那么一丝不问缘由的柔软。

    何佑禹自此之后时常在尤翘楚耳边念叨单身的种种好处,他不肯放过尤翘楚,是指哪方面的不肯放过,他心里清楚。

    尤翘楚再怎么无所畏惧可到底是个女生,也会深陷偶像剧无法自拔,可也并非来者不拒什么都看,还是有所选择的,钟情于颜好、剧甜,据时一所知,台版《恶作剧之吻》来回一集不落她就看了至少三遍,还没算上小学时暑期固定档播放量。

    她也少女怀春,可分分合合的谈了这么两三个,最后也只能一并囊括为“不合适”的范围。

    她有在认真谈,但没真的爱。

    历任分手时她倒两袖清风无牵绊,反倒是男方似有留恋心不甘,但奇怪的是却又干脆利落,分手这事一方提起,另一方也不拖泥带水一口答应,没有垂死挽留的戏码,更多的是自我较劲儿。

    尤翘楚时至今日想来自己的前前任男友就觉得搞笑,他们分手后过了有一阵他便又交了新女友,还特来通知她一声,发了张亲昵的合照私聊她,问她说,你看比你漂亮是不是?尤翘楚拧着声音怪模怪样的在时一和廖韵之面前学着对方的语气原话陈述,想象着前前男友隔着对话框说这话时不知哪来的底气,而她只能满口敷衍的打着哈哈回复,心里却嘀咕着关我屁事,明明丑的要死。他空间里各种秀恩爱晒幸福,生怕尤翘楚不知道,以至于尤翘楚后来嫌他烦索性屏蔽了。

    尤翘楚就是那种明明不爱,还能扮柔弱的“贱人”,只要她还有耐心。时一和廖韵之有时都看不下去了,无奈也只能悲哀遇上尤翘楚算他倒霉。

    前前男友对尤翘楚的“关照”延续至她与前男友分手,他不安慰还凑份热闹不怕事大的嘲讽一句,尤翘楚,你也有今天。尤翘楚本就没太把分手当回事,他却多此一举的替她大张旗鼓搞出“天要亡她”的架势,她没往心里去,只是不屑的嗤笑回了句,死不了,死不了。

    尤翘楚就是觉得搞笑,对于前前男友的“耿耿于怀”。尤翘楚后来给他发了一句不明不白的消息“你可真是可爱呢”不等回复就把他删了。

    她知道她可恨,可她又不讨喜谁,管他呢。

    时一问她:“很好奇你以后生小孩当妈了会怎样?”

    尤翘楚答:“我都想好了,女孩子严厉管教。”

    “不能走她娘的老路。”

    “毕竟当年她妈太浪。”

    尤翘楚什么时候最想谈恋爱?就是半夜追更新的偶像剧甜到眼红牙痒、裹紧被子满床打滚、嗷嗷尖叫的时候。

    何佑禹对时一如实相告:“我之前一直认为单身挺好的,但喜欢上尤翘楚后就觉得,一个人单着其实挺没劲的。”32

    林越周六的时候有轻微低烧,吃完晚饭就早早睡下,房间内的空调也忘了开,蒙着被子捂着,最后被热醒,整个后背都湿淋淋的一

    大片,他看了眼锁屏上的时间,十点半,还不算太晚,他第一时间便是点开时一的对话框。

    “刚刚做了个梦,梦见江则跟你告白了。”

    时一回的很快:“然后呢?”

    “还好梦醒了。”林越舒了口气,起身准备去倒点温水,脑袋还有点昏沉沉的。

    时一哭笑不得:“你的梦可真敢想。”

    “我现在又有点想重新回去继续这场梦,好知道梦里的你会怎么回答。”林越去厨房倒了杯温水,喝了口,又输入了一串字,“想想还是算了,醒来问现实的你比较好。”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睡?”林越的话让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总不可能真跟他正儿八经的讨论这不切实际的梦,来延续梦里的情境,所以她选择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

    “有点低烧睡了会儿,楼下的药店应该还开着吧。”林越也真没再执着这个梦,内心不由嗤笑了一声,他这都在想什么呢?

    “营业到十一点半。”时一回,想了想又紧接着多提醒了一句,“记得多喝热水。”

    她其实想叮嘱他:趁诊所还开着赶紧出门看病,吃了药早点休息,晚上空调别调太低。斟酌了会,怕说多了反而啰嗦还显得过分在意,最后只打出了一句“万灵药”——“多喝热水”。

    林越看着对话框,抿着嘴还是抵不住要上扬的弧度,梦醒后的现在,他挺高兴的,盯着时一的消息气泡越笑越暖,万分配合地又灌入了一大杯温水:“我有在喝。”

    “恩。”时一的回复反而很矜持。

    “有没有人夸你总是秒回?”

    “好像没有。”她被他问的有点懵,不知道林越是怎么能突然扯到这件事上的。

    隔了一会没收到林越的回复,内心惴惴不安。

    “怎么了?”

    不一会就是一段密密麻麻的回复。

    “高一的时候每次找你问作业,不一会就能收到你码的工工整整的作业清单,有时候语文作业被我拖得有些晚了,顾不上好好写,问你答案,你也很快拍照给我,上次凌晨一点醒来发你消息,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你竟也回复了,你说你正好刚醒,我还挺吃惊的。”

    她其实挺心虚的,她对林越的消息设置了特别关注,除了在校设置静音外,大多时候都把手机提示音开着较大的音量,就像日复一日的将手机放在咫尺近的地方,特殊的声音以方便做出及时的回应。有次时一、尤翘楚和廖韵之在肯德基吃东西,隔壁桌的一个男生手机突然响起特殊关注的消息提示,她下意识的想到林越,心里咯噔了一下。

    你看,喜欢一个人的心情都一个模样,有些特殊都来自心甘情愿。

    “是吗?”她不想多聊这个问题,他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她只能佯装得自己没太注意然后又话锋一转,“你出门看病了吗?”

    林越把脱下的睡衣挂在衣架上:“已经换好衣服了。”

    走到玄关处:“正在穿鞋。”

    拿了串放在一旁鞋柜上的钥匙,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出门了。”

    每一步都让时一清楚的知道此刻的自己在干嘛。

    时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不假思索地拿着手机跑到阳台,林越一会儿会从她家楼下经过走出小区门口,从她家的阳台处能看得一清二楚。

    时一见林越由远及近渐渐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忽站定,低头打字。

    时一手机又窜进一条他的消息:“我看见你了。”

    时一从手机屏幕上抬头,朝斜下方看向他,白晃晃的路灯钻入他漆黑的眸里是流动的明亮,见他拿着亮着的手机屏幕朝她挥挥手,相视一笑。

    林越又低下头打字,时一的手机界面仍保持在他们的对话框,时一紧握着手机等着,不出所料,没一会又是一条他的消息。

    “今晚没什么星星。”

    她抬头,漆黑如墨的天,零零散散缀着几颗相隔甚远的星星。

    “你要准备睡了吗?”

    “还没。”

    “好,等我。”

    然后时一见林越走出小区门口,隐匿在拐角处,她仍旧站在那,呆愣愣地看着孤零零的星星。

    她爸爸从房间里出来关客厅还亮着灯,见她趴在阳台上望着天空发呆,也凑过去,站在身后一同看与平时毫无二致的天,不明所以的问一句:“看什么呢?”

    “没,看星星……”时一被突兀的声音险些吓了一跳,转头就灰溜溜的离开阳台回房。

    “早点睡觉。”她爸爸又在身后叮嘱一句。

    她回到房间关起门来,痴痴地盯着手机屏幕。

    “医生开了药,打了针。”林越看完病,边走边发消息,“你在干嘛?”

    “在和你聊天啊。”时一满心欢喜,她在跟喜欢了很久的男生聊天,不自觉带着心声轻扬的语调和盘托出。

    时一说这话时其实并没多想,林越问她,她老老实实的回答,可林越收到消息后,本再正常不过的话他多看几眼竟悄悄升腾起别样的甜。

    他站在药店门口,看着时一的消息,从各个角度揣摩着她话里的种种可能性。

    他站在那,自言自语:好像细想下这么回也确实没毛病,反倒显得他这问题问的有点多余。

    他微摇着头笑话自己,好像个智障在做阅读理解。

    林越边往小区的方向走,边打着字回复时一的消息,彼此都在专心的和对方聊着天。

    “时一,我想和你通话。”

    时一一时间六神无主,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还是不免让人心生紧张,她其实不太会聊天,又担心不知道说什么好以至于万一在电话内尴尬的冷场。

    她正愣神之际,林越又一条消息:“现在方便吗?”

    她:“恩。”

    林越立马打来了电话,指腹向绿色接通键滑动,她接起,手机屏幕从聊天界面转变为显示着林越名字的通话界面。

    这两个字,不论什么时候看,都令她不由心生紧张,一揪一揪的。

    他蹑手蹑脚的关好门,换上拖鞋回了房间,电话接通:“刚到家,我先换个衣服。”

    “我也刷个牙。”时一也骨碌碌的翻身从床上起来,动作迅速的钻进厕所。

    她把手机带在身边,放在洗漱台镜子旁的隔层上,彼此都能听到听筒里传来的窸窸窣窣声响。

    林越衣服换的很快,他没说话,关好房间内的灯,躺在床上,能很清晰的听到时一的动静。

    牙刷与牙齿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的“唰唰”声,清水在口腔内搅动的“咕噜咕噜”声,打开水龙头冲洗残余泡沫的“哗啦啦”声。

    林越耐心的等着她弄好一切,直到她重新拿起手机,清爽地说一句:“我好了。”

    他调整了最舒服的姿势,仅留床头一盏小夜灯。身上盖着薄毯,手机紧贴着耳边,闭着眼,惬意而享受的听着深夜里时一懒洋洋的腔调,放松而舒适,静谧的夜里只留有对方的声音,像很多个睡前他点开时一录制的音频,舒缓的音乐伴着柔和的音色,很好入睡,分外好眠,但今夜更甚于之前。

    他仿佛可以从时一的说话间感受着她呼吸的频率,心跳靠得很近很近。

    这一晚林越絮絮叨叨的讲了很多话,东拉西扯,比平日更旺盛的倾诉欲,他想说很多很多的话,跟她分享很多很多的趣事,大的小的无关紧要的事,他脑袋昏昏沉沉反倒打开了话匣子。

    “初中那会因为对语文不上心,经常被语文老师叫到办公室训话,十次里头总有七八次你在场,在旁边空位上帮忙改当天的小测本,你一本本改,一个个登记,就坐在那背对着站着挨骂的我,我当时就觉得挺糗的。”

    时一在语音里轻笑出声:“你现在也对语文不太上心,紧要关头了才知道紧张,才舍得认真对待,挨一次骂才长一点儿记性。”

    “那三年,你在我的记忆中大多时候是个倔强的背影,留给我印象也是一个总埋首于班级四十多份本子中的学习委员,对着四十多份眼花缭乱的字迹和一张满是记号的登记表。

    “一边是语文老师对我苦口婆心的念叨,一边是你对着默写本勾勾叉叉没停过的手,我那时想,如果我也像你每天对着背诵的内容看四十多个来回,语文成绩最起码不至于太惨不忍睹。”

    时一没告诉林越,她那时作为学习委员兼顾语文科代表,语文课后去办公室帮忙改小测本是她在被动的枯燥而机械的工作内容中珍贵的主动,是最为充盈的干劲儿,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有林越“做伴”,时间好像也没那么无聊了。

    她那时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他这么久,她那时想着毕了业就算了吧,她时常在对心里的那个声音喃喃自语说,“我就喜欢三年,就三年,不能再多了”可志愿填报的时候另一个不甘心的声音萦绕不散,重复着另一种可能性,“万一呢?”

    她以为三年是个分界句点,可尤翘楚说,那是迈向另一个三年。

    她更喜欢他了。

    时一是既好笑又心疼的:“语文老师不厌其烦的抓你来办公室开导你,相差无几的话,那三年我也听了好几十个来回。”

    林越讪笑。

    “我发现我有点后知后觉。”林越悠悠地又起了个头。

    “为什么这么说?”时一接话。

    时一突然想起尤翘楚跟她说过的话,尤翘楚说她刚认识沈适那会,还处在彼此熟悉的阶段,但相互的好感其实是在每日持续不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萌生的,她后来翻看他们起初的聊天记录,都有点不敢相信那时的自己竟能在几近无聊透顶的话题中动了少女心。

    她事后想来觉得挺不可思议,边划着聊天记录边嘟囔着这都聊的什么啊?可当时脑热,只觉得真有趣。

    时一好奇地凑过去看:“你们平时都聊什么啊?”

    尤翘楚随意划到一段给她看。

    “早,今天早上好冷啊。”沈适七点多的消息。

    “是啊。”那会还处在寒假,尤翘楚近九点才懒洋洋的醒来回复。

    “又冷又不敢穿太厚。”

    “为什么呀?”

    “一会要帮我妈做事,穿太厚不方便,而且做着做着就热了。”

    然后又发了一条:“一件短袖套一件卫衣。”

    在南方11℃离不开床的冬天里。

    尤翘楚竟也认真的回:“我穿了三件,打底的一件,长袖无帽卫衣一件,有帽加绒一件。”

    “没什么特别的,”尤翘楚把聊天记录清空,“但好像都这样,陷入恋爱的人都显得呆萌。”

    尤翘楚说如果不翻聊天记录,都无从审阅自己,原来她也是个会耐着性子告诉对方,天冷时她一件件的往身上套了哪些衣服的人。

    尤翘楚说:想和你聊下去的人,不会一次性把话说尽,而是一句模模糊糊的话留给你回复的空间,让你主动问个为什么来延续。

    只要他想说,她都愿意听。

    “后知后觉你的存在。”

    时一默然,心底泛起一阵酸,她无从回答。

    听筒里只剩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林越的声音渐渐放软,鼻息间的慵懒有别于白天里清朗的少年音,时一这才发现,全身神经放松的林越,只稍轻微一声似从鼻腔内发出的低低回应,都有着无从忽视的诱惑。

    他真的……太撩人了,一呼一吸间都很难让人不喜欢。

    但时一记得他犹如似有怨念的小孩,跟她“抗议”:“自从文理分班后,我们不在一个班,没人帮我记作业了,我被动渐渐养成了记作业的习惯,也不会有人像你一样好把做好的语文作业借我,理科班的优秀作文我觉得写得都不如你好,我们不在一个楼层,你又总宅在教室,我总觉得我们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了,但其实课间操又总能碰见,以前初中的时候只知道你是老师眼中的好好学习委员,我那天问你,你说你学习还算顺利,可你明明数理还是需要人教的。”林越说到这明显不是滋味,语气别扭不自在,强忍着那股不对劲儿,可还是不难听出话里的意有所指。

    他底气不足:“你……是不是不需要我了?”

    时一被林越搅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慢吞吞地开口回答一句:“不是的。”

    过了会,她又补充:“我解题很慢。”

    “我可以一步步教你。”

    “我不会做的题很多。”

    “我时间很多。”

    “我很笨。”

    “我会很耐心。”

    “我……”

    时一正欲再说些什么,林越打断了她的话,闷闷地说着:“你别老拒绝我。”

    时一不再绞尽脑汁想一百零一种婉转的理由,怔了怔:“好。”

    尤翘楚后来也问了她同样的问题,为什么她总习惯性的拒绝林越?

    她想了想:“因为太过喜欢了,怕自己麻烦他,怕自己不够好,怕自己会错意,怕自己无处遁形、原形毕露。”

    林越吃过药,大概药效起来了,昏昏沉沉欲入睡,可还是与睡意抗衡着,手机贴在耳边,没完没了的说着话,时一很认真在听,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也有这么话唠的时候?

    聊到后面他声音更为随性放松,绵绵软软的,好似说什么都会满脸宠溺的答应你。

    “困了就去睡觉吧,挺迟了。”时一看了眼手机屏幕,凌晨一点十三分,他们聊了一个多小时,意外的久。

    林越试探性地开口:“你要睡了吗?”

    “是啊,我们该睡了,”时一说出口后,才觉这话有点暧昧,又弱弱地补充,“这个点,大家都睡了……”

    林越抿嘴偷笑:“好。”

    想说的话还有很多,但不急,他可以慢慢和她说。

    林越没舍得挂。

    他说了句晚安,许是真的困了,没多久微弱均匀的呼吸声传入时一耳中,她轻轻的回应了声晚安,挂了电话。

    “晚安,周一见。”发了条消息。

    林越后来半夜醒来,停留在时一的对话框,看到她的留言,带着笑意又沉沉的睡去。

    林越起的很早,昨晚睡多了,七点就给时一发了条消息:“下午要不要出来写作业?”

    时一醒来时近九点半,回了个好。

    这个周末他们处得很愉快,两人在麦当劳点了份第二件半价的甜筒,找了个靠里的位置,面对面坐着,静静的写作业直到傍晚,就像林越说的那样——麻烦他。

    林越写题很快,除了大题、压轴题这类步骤繁琐的题型他会拿过草稿纸演算几下外,大多时候答案于他而言一目了然,他都快翻页了,时一还磨磨蹭蹭的在草稿纸上圈圈画画,尝试可行性的解题方法。

    时一一旦愁眉不展地在草稿纸上逗留太久,半天还没个结果,这时林越会暂停自己的写题进度,身体微倾向前看向时一的卷面:“哪题?”

    好几次、好几次……林越向前凑,他们挨得很近,温热的鼻息喷在时一万分敏感的脸上,痒痒的,一下子六神无主了。

    林越毫无察觉,时一木纳的听着,林越一步步拆解解题步骤,时不时抬头问她:“到这步听懂了吗?”

    她对上他直白的视线,下意识的闪躲,赶紧看回题目,乖乖地点点头。

    等林越完全把题讲解完了,再问她:“懂了吗?”

    她又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内心:刚刚那步是怎么能算到这步的?

    林越哭笑不得,又再教了一遍。

    时一一遍遍的心理暗示,自我镇定:要专注、专注……

    自然而然的,他们每周末都在麦当劳一起写作业,第二份半价甜筒是标配。

    时一后来没好意思,问林越:“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要你教,会不会太影响你学习了?”

    林越答:“怎么会,你不需要什么都会我才能被你需要。”

    时一站在霞光里微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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