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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娘(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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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

    张银行也是满怀期待的等着北京的来人,他也等来了,但不是来接她的亲家和他去北京享福的,而是宣布的文件的,但是这上下寨,和北京隔着千山万水,再强劲的政治风暴,吹到这里,都变成了微弱的小风,乡下人不管你是大走资派,还是小走资派,只要你能领导百姓勤劳致富,过上好日子就是好干部,所以不管上面派来的工作组怎么动员,运动的局面总也打不开,大字报倒是贴了不少,都是不疼不痒,批判会也开了几次,也触及不到灵魂,唯一的收获就是李支书靠边站了,这正和李支书的意,他想撂挑子不是一年两年了,无官一身轻,他每日里钻进实验站,睡睡觉,打打牌,和专家教授摆摆龙门阵,日子倒是过的悠哉。

    张银行坐不住了,就问珍珍:“你婆婆咋还没有动静?。

    珍珍说:“我婆婆去不了北京了,那个大官亲戚出事了。”

    张银行不相信:“你婆婆是忽悠你的吧,她跟本没有什么当大官的亲戚。”

    珍珍说:“有,我这有一封信,就是当大官的亲戚写来的。”

    珍珍把信给了张银行,这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上下寨真是藏污纳垢,地富反坏,兵匪流氓,牛鬼蛇神,特务汉奸,土豪劣绅、右派叛徒、走资派、劳改犯、变色龙、小爬虫,都占全了,如今还有一个更吓人的,就是俺的亲家,竟是,资本家的臭小姐,里通外国的大特务,。”张银行去找了工作组,“这康怡敏关系复杂,要好好查查,上下寨阶级斗争的盖子一定要揭开。”

    上面派来了专案组,查了三个月,终于查清了,康怡敏真的不简单,“她是南京的大资本家的小姐,他的父亲是***的军官,她和两姨姐妹,她会说外语,很可能就是美蒋特务,潜伏在上下寨二十多年,不知道给国外传递了多少情报。”这些罪证听起来蛮吓人的,但是都查无实据,康怡敏的娘家是大资本家不错,但是,这是个爱国的资本家,坚决不和日本合作,被日本鬼子灭了门,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一门忠烈,她的父亲是***军官也属实,但是他没有杀过共产党,他是在北伐中牺牲的,那时候国共合作,也算是为革命牺牲,说她会外语就是特务,这会外语的人多了,再说她在上下寨几十年,没有出过远门,家中也没有搜到电台,这特务就查无实据,尽管如此,康怡敏还是受到了批判,大字报贴了不少,这也没有什么,就是一场触及每个人灵魂的大革命,连国家主席都要受批判被贴大字报,被限制人身自由,“咱康怡敏又算什么,而且这是真的,还有咱散布资产阶级臭美言论,也是真的,还有就是咱还高傲,看不起劳动人民,咱看不起谁呢?咱看不起亲家张银行。”康怡敏在批斗会上坦白自己的罪行,她坦白的好,获得了人们的谅解,她被解放了,人身自由没有被限制,但是,缝纫社的服装设计师当不成了,她也不想当了,“太费眼睛,咱老了,审美观也老化了,跟不上形势了。”

    她辞了缝纫社的工作,就去找李支书:“让我也到积肥队来吧。”

    康怡敏到了积肥队,每天干又重又脏的力气活,许多人看了都摇摇头:“真是胡来。”当然也有高兴地,最高兴的就是张银行了,他终于把康怡敏踩到脚下了,“看你这女人还高傲什么?你就是一个寡妇,凭什么看不起我这大男人?”但是,张银行就是个大好人,不管他心里有多少坏想法,但是,面上总要做的好,至少让不明真相的人觉得他就是好,这一天,他看见康怡敏拉着一车粪,到了坡前,他就主动上去帮康怡敏推车说:“亲家,这拉车的活重,你干不动,就言一声,让珍珍和毅毅帮助你。”康怡敏不冷不热的说:“谢谢亲家的好意,不用了,我能做得了。”

    张银行心情十分的惬意,吹着口哨走在路上,见了熟人远远地就打招呼,他又看见了马朝月,马朝月弯着腰,呲牙咧嘴的慢慢往前走,如今的马朝月风光不再,不再是那个体壮如牛,虎背熊腰,吼一声半个村庄都听得见,跺跺脚,半条街乱动弹得草莽英雄了,他,老了,病了,他出力太大了,累的腰椎间盘突出了,已经半年没有出门,大队长也是挂着,实际的工作都是张银凤在做,看见银行吹着口哨走过来,就知道,这小子春风得意了,他处心积虑几十年,终于要实现宏图大志了,他的宏图大志,就是住进张家大院,再掌握上下寨的经济大权,这差不多都实现了,旺旺和珍珍订了婚,康怡敏要去北京,珍珍留下来照顾爷爷,啥意思,肯定是张银行的意思,他正好住进来呀,大院子,新房子,多展也呀,如今,李支书被定为走资派,靠边站了,副支书张三存顶了上来,三存是张银行的兄弟,自己有病不能工作了,张银凤顶上来了,张银凤是张银行的妹妹,实验站长张毅旺是张银行的儿子,张银行自己还当着生产队长,还有缝纫社,社长刘翠枝去城里时候受伤的老杨半年多了,李紫环也因为丈夫有病,不能全力以赴工作,刘春凤被调到托儿所了,康怡敏这个设计师进了积肥队,珍珍顶上来了,缝纫社新进的大都是张银行的人,张银行怎么能不得意呢,他鼻子都朝天出气了。

    张银行看见马朝月弯着腰走过来,有点幸灾乐祸的说:“马大队,你咋了?”

    马朝月痛苦的咧咧嘴:“腰椎间盘突出,疼死我了。”张银行还有心开玩笑:“人家都是三突出,你才一突出,就受不了了。”马朝月说:“啥叫三突出?”张银行说:“政治突出,学习突出,工作突出”马朝月说:“我这一突出,就难受死了,你还有心开我的玩笑。”张银行说:“好汉不提当年勇,马朝月你也有今天?你不在家躺着,出来干什么?”马朝月说:“我去三爹的诊所让他给按按,再拿两张膏药贴贴。”张银行说:“你难道不知道?汉奸医生马三爷不在诊所了,他进了积肥队,说不定这会儿正在翻粪呢。”马朝月痛苦的蹲下去说:“造孽呀,真是造孽。”

    这时候,张毅旺开着拖拉机到了跟前,一看见儿子开着车过来了,张银行更神气了,他就是想气气马朝月,大声说:“张毅旺,你个兔崽子,你没看见亲爹吗?”张毅旺停下车说:“你去哪里?”张银行反问:“你去哪里?”张毅旺说:“我去化肥厂拉化肥。”张银行说:“正好顺路,你捎我一程”张毅旺说:“你去哪里?”张银行说:“我去信用社存钱”张毅旺说:“你哪来的钱?”张银行说:“你三个哥哥一人给我一百元,我存下给你兔崽子娶媳妇。”张毅旺说:“我哥的日子都过不去,你还要他们的钱干啥,我娶媳妇我自己想办法,不要哥的钱,这钱不存了,还给我哥哥们吧。”张银行说:“不行,我好不容易才要出来,不能再还给他们。”张毅旺说:“不还算了,你和娘花吧。”张毅旺要开车走,看见了地上蹲着的马朝月“马大队,你咋了。”马朝月说:“我腰疼,想到马三爷诊所看病,你爹说,汉奸医生马三爷不在诊所看病了,去了积肥队,我这就不去了,歇一会儿,就回家。”张毅旺说:“老张,就是胡咧咧,马三爷在积肥队只干一晌,其他时间还在诊所,我刚才路过诊所,看见他在给人按摩呢,你坐车上,我送你去。”张毅旺把马朝月扶上车,丢下张银行,突突突的走了,张银行看着车走远了,骂一句:“兔崽子,叫我老张,你搞没搞明白,到底谁是你的亲爹。”

    马朝月心怀愤怒的回到家,一个仰八叉躺在床上,李紫环赶紧上前去问:

    “身上还疼吗?”

    “三爹还真行,按了一个多钟头,又给贴了一张膏药,说这膏药是朝阳兄弟从他的部队医院里给弄得,专家教授研制的,效果真的不错,身上是不疼了,但心还在疼。”

    “谁惹你了,是我不好吗,我是有点骚,男人们爱给我开玩笑,但都是玩笑,我可没有做一点对不起你的事情。”

    “你想哪了,我是心里气愤张银行那小子,看他得意我难受。”

    “他,就是小人得志,你给他生气犯不着。”

    “你是没见他今天那气焰嚣张的样子,见了,你也会心里疼。”

    “没有见我也能想到,他就是实现了自己的宏图大志,有成功感嘛。”

    “他有什么宏图大志”

    “他的宏图大志就是住进张家大院,再掌握上下寨的经济大权,

    旺旺和珍珍订了婚,如今康怡敏要去北京,珍珍留下来照顾爷爷,啥意思,肯定是张银行的意思,他正好住进来呀,大院子,新房子,多展也呀。”

    “怡敏姐去不了北京了,听说他那亲戚倒台了,连自己都保不住,也不想连累她。”

    “这不就是张银行告得状吗?说怡敏姐和**是表姐妹,还说她社会关系复杂,那大字报上写的,都是张银行揭发的。”

    “这坏咕咚。”

    “如今,李支书被定为走资派,靠边站了,副支书张三存顶了上来,三存是张银行的兄弟,你有病不能工作了,张银凤顶上来了,张银凤是张银行的妹妹,实验站长张毅旺是张银行的儿子,张银行自己还当着生产队长,还有缝纫社,社长刘翠枝去城里侍候受伤的老杨半年多了,我也因为你有病,没有心思工作,春凤被调到托儿所了,怡敏姐这个设计师进了积肥队,珍珍顶上来了,张银行掌了上下寨的大权了,兄弟儿子闺女姑爷都给安排到好地方,他怎么能不得意呢,他鼻子都朝天出气了。”

    “这坏小子,早知道他今天祸害上下寨,土改那会儿,我就该将他给迩制了。”

    “现在,也能迩制他。”

    “咋迩制?”

    “你给张旺写信,把张银行祸害他娘的事情,都告诉他,这张旺就是个大孝子,谁对他娘好,就是他的亲爹,谁要敢祸害他娘,就是他的仇人。”

    “这叫借刀杀人,李紫环,你也够坏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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