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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此情可待:和你好日到尽头【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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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服的地方中了一枪。

    “陈老师!”

    此时,二楼西面的窗户外,两个人影恍动。

    一人拿枪要冲,另一人拦住,冷眼:“都说了,救不上可以不救。”

    被拦的人嗤笑,“你当他是真心话?”

    言罢,已经冲进去,竹联帮没料到后面突袭,不知哪路,总之瞬间被扫掉好几个。

    阿雅被陈向学推下楼梯,她护好张梓铭,滚到楼梯脚听见楼上陈向学一声痛呼,接着是无数枪声,而陈向学再没了声音。

    “陈老师……陈老师!!!”阿雅大哭,眼前一黑,晕厥。

    ……**……

    白灯晃影,她口干舌燥,身体也疼,可心脏不断扯动的痛提醒她,快醒来,快醒来。

    阿雅猛然睁眼,头顶是刺眼的白光,她正被人推移动。

    有人按住她的身子,“外伤要处理,先别动。”

    在医院了?

    阿雅眼睛左右四看,找到了张梓铭,他被人抱在怀里……阿威?

    不顾医生阻拦,阿雅支起身,“章哥!”

    阿威跟在张梓铭的推床旁边,冷冷地看她半晌,看她张嘴想要说无数的话,他冷笑地开口,“你想问谁?他吗?万箭朝他齐发,你可中意?”

    她突然顿嘴,目光也静默地落下去,一口气上不来,人又半晕。

    再次醒来,是在病房,身旁无人。

    阿雅寻得均匀呼吸,咬牙扯掉手背输液针,用床单摁住止血,下床开门。

    陈向学……

    她一层一层跑总台问,终于在四楼手术中心问到了,陈向学在手术室,脑颅急救手术。

    阿雅回忆厂房二楼陈向学的一声闷痛,心惊肉跳,她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手术灯亮的刺目。她手脚哆嗦,胳膊和腿上看得见的擦伤和淤青,可她感觉不到疼,耳边起阿威走时冷冷的说的那句,你可中意?

    席城在哪里?万箭,阿威说万箭,是否他已身陷囹圄?

    竹联帮是港岛第二大社团,觊觎第一已久,陈向学那边联合香港警署对他四方控告,大批货被截断在南面码头,损失惨重,他今日连连被请去喝茶,竹联帮更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脑仁疼的要爆炸,她脸色渗白似鬼。

    怔怔站起,她下楼,到医院外,大雨倾盆,她一路闯,到路边拦了计程车。

    不知是否来得及,或许关小凌已经把资料全交,她心里动了反向念头,只想最后碰碰运气。

    窗外台风像要将整个城市吞没,司机频频骂娘说路不好走,车轮半个被雨水浸透,阿雅惊恐地望着敲打在车玻璃上的硕大雨珠和折断的树叶,她觉得浑身好冰,不断蜷缩起身子,衣服里有东西咯得手疼。

    她才想起,是照片。

    她翻出来,放到膝盖上摸平,又翻过来,这才发现北面左下角似乎有字。

    “师傅,把灯调亮一点。”

    灯亮了,她举起来看,真的有字,被人重力写下,可又擦拭掉了。

    她抚摸凹痕,对光细看,渐渐地眼泪不止,心跳如梭疯狂搅动着血液……她曾觉得他的目光,他偶尔说出的话,所做的细微事情,像一把温柔刀,会轻轻地刮她的心脏,一遍一遍……

    那个僻静的角落,写着一个被擦掉的字:妻。

    比划潦草,像是玩笑写下,却又随即擦掉,他当时在想什么?

    她渐渐地哭出了声音,哭得司机师傅受了惊吓,她的手指颤抖抬起,扶住哆嗦的眉心,挡住哭泣的眼睛。

    冥冥之中,如果这是情意,她曾有过回应啊。

    她这半年行走在刀尖上,时刻保持冷酷清明,可总是会恍惚,也会糊涂,糊涂的时候她就想,等他伏法入狱,不论几多年,或他将牢底坐穿,她在外面其实哪里也不想去,就等等他吧。

    父仇如血,可她爱他,似乎也控制不了,停不了,如果能停,她不会这样痛苦。

    ……**……

    车停,司机叫了她许久。

    阿雅把照片放回原处,狭窄的巷子被雨水泡过了墙跟,她下车,腿就在泥水中。

    街巷依旧热闹,即便头顶风旋厉厉,大雨凶戾,世人该吃吃,该喝喝,香港大佬出事,成为茶余饭后谈资。

    阿雅往巷子深处直走,走着走着一口气跑起来,到了楼前,黑乎乎的老旧楼栋像一张大口。

    她举着手机,灯光亮着,给关小凌拨电话。

    一直占线。

    走到四楼,她心中已作凉想,但还是伸手敲门,幻想短短几个小时,关小凌兴许还没把账目上交,一切还来得及,她可以抢回去,烧掉或者毁掉,席城……他就不会有事,不会有事了……

    脑袋恍惚,敲门一声重过一声,没有回应。

    惹得左侧的居住户啪地打开了门,骂骂咧咧:“半夜讨债哦,敲敲敲,别扰民!”

    “大姐,我想问一下这边住的女孩,她下午有没有回来过?”

    那个妇人嗤的一声笑,上下打量湿漉漉脸色惨白的女孩子,眼神鄙夷又异样地盯着屋门,“你是她谁?屋里忙着咧,你敲到手废她听得见?”

    啪,门关。

    阿雅回头,拧起眉,这么说,关小凌在里面?

    她抬手继续敲,每一声都很重,还喊她的名字,越敲阿雅越心疑虑重重,想到陈向学,关小凌是陈向学的手下,若是跟着陈向学反对上头,该不会……

    “小凌?小凌!”

    啪嗒,里面的木门传来沉重地咔擦声。

    阿雅的心悬在空中,瞪直眼,看着门打开,露出的那只是女孩的手,“小凌!你在啊,怎么不……”

    防盗门被关小凌推开一缝,她手拿着,半个身子被门墙掩住,望着阿雅没有说话。

    阿雅把防盗门拉开了,可再开里面的门,关小凌就不让,走道的灯很暗,阿雅看了许久才发现关小凌身上只穿了一件吊带背心,下面是四角居家热裤,而关小凌漂亮的脸,晕得很红,头发湿湿的沾着鬓边,眉眼透出的慵懒而疲惫的样子……阿雅熟悉。

    “小凌?”

    “你有什么事?”关小凌声音淡淡地哑,看了眼阿雅,撇开目光,抿着唇。

    阿雅的眼睛望她后面的屋子里看,关小凌挪了挪,挡住,有些怒意,“没事我就关门了。”

    阿雅不讲话,心里头有股很奇怪的感觉,驱使她往前一推,关小凌阻拦或者是没有真心百分百阻拦,阿雅都把木门推开了。

    她闯进去,屋子里的味道令她鼻息一顿,空气仿佛还站着热度,她听到似乎是打火机的声音,她目光往开着的卧室而去,脚步也在移动。

    开着灯的,所以当她的视线从卧室门框切进去,便把由床上下来套好西裤,皮带一头几乎垂到地上,微微俯颈拢着风在点烟的男人,乌黑汗湿后脑勺看得一清二楚。

    他挺拔的身形压抑着小小的卧室,虬龙的背部肌理,抓痕一道道撕开了那个纹身。

    她曾在无数个夜里,痛的时候,愉快的时候,总习惯抚一抚的那个黑鹰纹身。

    阿雅没有动,时间定格,她寂静如死。

    等他眯眼餍足地抽了口烟,转过身,他夹着那根烟,薄唇抿着,烟缕吐出来细而长,慢悠悠地往空中飘。

    他瞧着她,又抽一口,眼神从别处回来,站定在她半米位置,读着她的瞳孔:“报仇,惊慌,着急,懊悔,牵挂……现在是,目瞪口呆还是心如刀割?”

    笑了一下,把烟放到唇边,他扣皮带,低头轻轻地再问,“很意外吗?看你的样子,很意外啊。”

    房间里的一切,阿雅都看不清楚,视力突然间变得很模糊,甚至要瞎掉了,连他的脸孔,阿雅也看不清楚。

    整个世界在晃动,并不让她头晕目眩,轻轻地,慢慢地厮杀着,晃动。

    他抽完了整根烟,也系好了那根黑色昂贵的皮带,穿好了衬衫,衣冠整洁,俊眉逼人,阿雅瞧着他,却不能再肮脏作呕。

    与他四目相对。

    他渐渐地,嘴边那点笑容隐去,他要做一件事,往往是慢而不急的,连收起一个笑容,也是那样。

    其实阿雅不过想,看到他没事,没在警察局,没被控制,就行了。

    她想转身走,想从容而淡定,逃离这间从气味到画面让她胃里极度翻滚的屋子。

    可她脚步就是定住了,心脏生生被一只手抓碎的痛楚,空出一个穹然的大洞,散播到全身痛感神经,控制住了她的悲喜和愤怒,走不了。

    他面无表情,双手插袋,微微弓背,朝她迈过来,就半步。

    阿雅后退。

    他再逼。

    两个人到了客厅中央,关小凌僵硬而脸色不适可眉梢眼角望到那个男人英俊如铸的侧脸又露出一些痴惘专注,就是这种表情,杵着。

    他低头,敛目看着老式的白色瓷砖地板,这种地板使用过久,脏的洗不掉,刮痕特别明显,见证着经历的沧桑,可脏也是真的。

    就和他一样,从来和干净二字没有关系。

    他慢慢抬头,眸色如水,对她轻声笑语,“上了个床而已,你瞧你的脸,跟一盘馊掉的青菜一样,我大婆,席太啊,她看全程都不这样,你跟她学学,要端得住,太小气不识大体,我再看你两眼都觉得费事,留得住我么?”

    阿雅转头,看向关小凌。

    关小凌目光移开了一刻,在他的目光看过来的同时,关小凌脸微晕,视线也移回来,与阿雅对视。

    阿雅冲上去,“他对你做了什么?”

    “何阿雅……”

    “他逼你喝药了?小凌,你说实话,他到底对你怎么了?你是警方的人!你是卧底,小凌,你说实话……”

    “何阿雅你别抓我!……”关小凌甩开仿佛疯掉的女孩,指着自己双眼,“何阿雅,你清醒点,我眼睛没有浑浊,我很清醒,我和他……我……我不后悔。”

    “不是的,不是这样……不会是这样……”阿雅拼命摇头,她眼睛晕眩,她的肢体站不稳,她茫茫然向后退去。

    双肩被人摁住,他的手臂,衬衫袖露出的手臂上还有痕迹,阿雅厌恶极了,甩开他。

    他英俊如刻的笑靥却在眼前放大,他笑得薄唇邪肆,而两颗琥珀色的浅仁却像一面至清的镜子,轻嘲地倒映着她发疯奔溃的模样。

    他的嗓音再没有任何笑意,冷而轻,“我对你用过哪些姿势,刚才对她全使了,我听见心在滴血的声音呢……”

    他指着阿雅的心口,“为什么听得见呢?阿雅,阿雅,”他俯低头颅与她眼睛平视,眼尾眯起狭长笑意,轻声喃她名字:“我这种人睚眦必报啊,谁伤我一寸,我还回去千百倍,何况,”

    那根指着阿雅心口的手指,转回去指着他的左边胸膛,他沉沉地眯了眯眼,“何况伤的还是心呢。”

    “你逼我到什么地步?阿雅,”他总是笑,那种标准的轻嘲笑靥,可刀刀砍进了她的骨髓,他的双手并不用力,抓住阿雅的双肩。

    可阿雅再也逃不掉。

    他盯着她的眼睛:“隐忍克制,我练了三十几年,老爷子说还不够,可短短数月,被你直接逼到突破最终层,忍者乌龟,我就是啊。”

    他大笑,露出洁白牙齿,从没这样笑过,人心惶惶。

    阿雅不能听他这种话,脸被他用手撕起,碎做数块,她也没有难堪,如他早就察觉,凭他智慧,也不意外。

    她步步后退到厨房门板,被他困住,这一片没有灯,他的影子像魔鬼丛丛,罩了下来。

    他静静地又点燃一根烟,猩红的火苗照亮他的脸廓,精致而寒恻,仿佛冰川,再也不融,他用拇指抵着眉心,慢慢柔动,仿佛疲倦,“还说什么呢?我没什么想说的了,书上说琴瑟和鸣,书上还说白首共老……扯淡的,那都是别人的故事啊。”

    他嗤的一声笑,长久地望着烟头熏出的烟雾,仿佛眼睛痛,阿雅看见他眨眼了,睫毛盖住了眼眶,她的目光落到他左边胸膛,衬衫下沉鸣震/动,轻嗤而笑,“完了。阿雅,和你好日到尽头,彻底玩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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